看见恶魔:人间乐园(上)

(本插画为每天读点故事App官方特邀创作插画师:AGR)

有些事情真要自己做过才知道不可能。

就像朱离终于明白什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是骗人的。她要真能费上九牛二虎之力,现在也不会累成一条狗。

青阳敏言昏过去了,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,全靠朱离使出吃奶的力气,才把他拖进她家里。她也想过要把青阳敏言送回他自己家,可是敲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门,她还能怎么办?

朱离实在没力气再把青阳敏言拖上沙发,只能放他躺在客厅地板上,拿了条干毛巾出来先把人擦干。脱掉他上半身没啥好犹豫的,反正她早就看过了,只是擦到后背时不觉停下来。

她明明记得他后背上有一块碗口大小的嫩白色疤痕,怎么现在没有了?

朱离看了又看,又不确定地伸手摸了摸。冰凉、柔滑的皮肤,弹性中带着足够的韧性,看得出是锻炼过的、肌肉骨骼状况都很良好的身体。

但是确实没有疤痕。

不仅没有她看到过的那块疤痕,连一点细小的瑕疵都没有。

朱离愣了一愣,见青阳敏言忽然猛地一颤,才惊醒过来:不赶紧擦干身体,他会着凉发烧的。

她连忙将人再翻回来,略一犹豫,也只有硬着头皮去解他的裤子纽扣。刚解开,正想一鼓作气地扒下来,一只冰凉的手“啪”的一声抓住了她的手。

青阳敏言又醒了,苍白的脸上唯有颧骨处显出不正常的潮红,双眼湿润而迷蒙地盯着她。

“你要干什么?”他问。

这不是明摆着的吗?还用问。

朱离:“脱,脱了才能擦干啊。”

青阳敏言挣扎了一下,抽走干毛巾:“我自己来。”

朱离撇撇嘴:好好好,好像她是什么怪老师,一定要看学生的祼体一样,嘁!

她转过身去,听着身后转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。可惜还没听上几秒钟,便忽然“咚”的一声,大概是某人的头又撞回了地板。

朱离挠头轻叹:都三十七岁的人了,又不是真的十七岁,还做什么倔强boy……最后还不是要被她看光。

窗外的雨接连下了两三个小时,不仅没有停歇的意思,反而更加猛烈起来。

轰隆隆的雷声连绵不绝,雪白的闪电不时将整个黑夜照得如同白昼。人世间仿佛变成了一个极其恶劣、廉价的歌舞厅,除了黑白两色在不停地交织,其他的颜色全部消失了。

但这样的气氛却能让某些人更加亢奋。

那黑暗而模糊的身影随着闪电时隐时现,慢慢地走到一张工作台前。

工作台上放着一只巨大的玻璃盒,中间用一道活门隔开,每一边都关着一只嗷嗷尖叫的老鼠。老鼠有点儿瘦,毛色杂乱,似乎处于饥饿状态,但又不至于饿得皮包骨头、浑身无力。相反,它们正疯狂地找食物,在各自的半边盒子里陀螺似的窜来窜去。

那道身影发出低低的轻笑,撤去了隔在中间的活门。

两只老鼠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尖叫,冲向对方。即使只是小小的畜生,也有尖尖的牙齿,它们毫不犹豫地撕咬在一起,鲜血很快从灰色的皮毛里流淌出来。

疼痛没有让它们停止,只会让它们的尖叫变得更加凄厉,撕咬也变得更加血腥。

那道身影的笑声却渐渐变大,在他的喉间不断地鼓动。

鲜血被甩到了玻璃上,一只老鼠的肠子拖了出来,另一只老鼠也被咬掉了半个脖子……

它们终于不能动了,全都垂死地喘着气,漆黑的小眼睛里映着那道魔鬼一样的身影。

一只手伸出来,粗鲁地戳了戳它们残破的身体,发现它们真的无法再动分毫便一下子失去了耐心,狠狠地将它们弹开。

老鼠毕竟只是老鼠,他失望地想。能带给他的欢乐就这么多了。

是时候,换点更带劲儿的东西了。

这场雨竟然断断续续下了三天两夜。雨停后,天气明显转凉,空气里湿漉漉的,所有的微尘都不知所踪。

朱离打开窗户,深深吸了一口最纯净的空气。这么好的空气,在都市里可是很难拥有的。

青阳敏言还在昏睡中,呼吸略显粗重。那晚最后的倔强后,他就发起了高烧。可是很奇怪,她用手摸的时候他的身上就像有火在烧,连呼吸都烫得吓人,可是用体温计测量却都是正常体温。

害得朱离还以为体温计坏了,傻子一样测完自己又测青阳敏言,来来回回好几遍。

最后只能用冷毛巾帮他敷额头,及时地擦干他身上层出不穷的热汗,再适时地补充一些淡盐水。等到他体温下降些,又喂了他一些蜂蜜水补充体力。

忙来忙去,她都没怎么睡。早上一照镜子,脸丧得像老了十岁。

不过这些都不要紧。要紧的是,昏迷中的青阳敏言说了很多让她无法忽略的话。

她走回青阳敏言身边坐下,静静地看着他还残留着少许不正常红晕的脸。

这个三十七岁的男人,肉体永远留在了十七岁。但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,似乎灵魂也回到了十七岁。

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,四肢也因为高温而抽搐。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,好几次朱离都怕他真会咬碎了。她只能用最结实的不锈钢铁勺硬生生撬开他的牙关,塞了一块毛巾进去。

然后,她就听到了他模糊的呻吟之语。

“爸,妈……疼……”

“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们?”

“黎(倪?李?)叔……”

“至少放过阿行!”

青阳敏言的抽搐忽然变得剧烈起来,朱离忽然很害怕,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:他可能会这样死掉。

她什么都没想,赶紧扑到他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他,不管他的身上如何像烈火灼烧一样的滚烫,她也不松手。

恍惚间,她可以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哭声,好像是被烧伤不治时年仅十岁的青阳敏行,又好像是父母车祸那一年只有七岁的她。

“喂!”

突然响起的冰冷童音,惊得朱离一跳。

青阳敏行的脸在她眼前放大,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很有气势地抄起胳膊:“你哭了?”

朱离连忙擦擦眼睛,是有点儿湿润。一不小心,她又陷回到那一刻里了。

“这几天你去哪儿了?”朱离问,这也是她很介意的事。

小男孩和青阳敏言一直形影不离,这一次青阳敏言昏迷,他竟然人影都不见一个。

“哼!”小男孩扭过头,“我高兴去哪儿就去哪儿!”

朱离:“他生病了。”

小男孩:“我知道。”摆出一副“那又怎么样”的神气,“反正他又死不了。”

朱离一脸问号:“你们,闹什么别扭了?”

小男孩却像一只毛躁的猫,瞬间龇起牙:“你好烦!”

一股浓烈的腥臭顿时扑出来,那细白的齿间还残留着墨绿色的不明黏液。

朱离本能地心口一凉,整个人往后一让。待她稳住,小男孩又不见了。

只能叹一声:熊孩子不分物种啊!

地铁站迎来上班的高峰。

这条线比较陈旧,市政府打算明年修整一番,再加上玻璃门。现在,许多人一边匆匆地啃着面包、糍团之类的早餐,一边在黄线后排起长队,焦急地等着地铁进站。

其中一条队伍的前端,有位年轻的母亲正一手拿着一只小书包,一手拿着肉包哄劝儿子多吃一口。

那个男孩大概八九岁,很不高兴地撅着嘴,看也不看一眼他的母亲。母亲把肉包送到他嘴边,他躲了两次躲不掉,便索性“啪”的一下打飞。肉包砸在她姜黄色带碎花的半长袖连衣裙上,胸口顿时被肉汁弄脏了。

母亲不仅没有生气,还捡起掉在银色坡跟鞋旁的肉包,拍掉上面的灰,问他:“那你想吃什么?”

男孩一指站在前面的姑娘:“我要吃她汉堡里的鸡腿肉。”

二十来岁的姑娘一脸懵,不明白自己好好等着去上班,怎么事情摊到她头上了?

更让她发懵的是,那位母亲还真的问她:“能不能把你的汉堡给我儿子,就当我跟你买了。”说着,低头拿起手机,要支付宝转账。

姑娘又好气又好笑:“我正吃着呢!”

母亲:“我知道,我又不是不给钱!”

男孩跳起来喊:“我要吃鸡腿肉,我要吃腿肉!”

姑娘真是气笑了。旁边戴口罩的小伙子也笑了。奇葩天天都有,只不过看谁碰上。

姑娘强忍着不悦道:“我就在那边买的,你自己去买好了。”

母亲也不悦起来:“我带着孩子哪有你方便?年纪轻轻的,怎么这么自私啊!”

姑娘张口就要反唇相讥,见那边地铁已经开始进站了,便忍下怒气,扭回头径自把肩头的包背好,准备上车。

忽然,她后背上猛地被人一推,姑娘惊叫着向前冲出去,地铁呼啸着冲过来。

人群里惊呼一片。

千钧一发之际,旁边的小伙子连忙抓住姑娘的手腕,一把扯回来。

姑娘腿都软了,整个人瘫坐在地上,紧紧地抱着小伙子大哭起来。

小伙子抬头怒瞪那对母子,见小男孩斜着眼睛,满脸都是一种得逞后的自满,母亲竟也没有任何的斥责,不禁大脑一热:“你怎么当妈的!”

小男孩跑上去就要踹小伙子,没想到小伙子却不是个受气包,反而一把抓住他的腿猛地一推。小男孩摔了一个屁股蹲,顿时号啕大哭起来。

当母亲的这才急了,抡起自己的包没头没脑地打小伙子。这下姑娘也怒从心头起,猛地站起来,一把将人推开。母亲顿时又将火力对准姑娘,但小伙子一直在帮忙。

周围的人不禁指指点点起来。

母亲打也打不过,骂也骂不过,只得拉起儿子飞快地走进了刚刚停稳的地铁里。

大家都要急着上班,轰轰的人流像潮水一样涌进地铁,姑娘自己也匆匆地抹干净眼泪,在小伙子的搀扶下一起走进去。

刚刚那令人头顶发麻的一幕不过几秒钟,就没人在意了。

只除了一个人。

三十个小时后。

朱离被手机铃声吵醒了,双眼朦胧地摸到手机一看,是姜德海打来的。她看一眼还在昏睡中的青阳敏言,连忙拿着手机走到阳台。

“喂?”她轻轻关上阳台的拉门,才放开音量,“又有案子了?”

但是姜德海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常:“怎么了,有什么不方便吗?”

朱离老老实实地道:“不是我,是青阳敏言。这次他不能去了。”

姜德海吃惊地怔了一下:“他怎么了?”

朱离正要据实报告,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然从她身后伸过来,拿走了她的手机。

她连忙转头,就见青阳敏言裸着上身,腰上只围着一条毛毯,接起电话。

“我没事,”他还是那么言简意赅,“你说吧。”不一会儿,便点头,“我马上就到。”

见他挂掉电话,朱离眨巴了一下眼睛:“你,你醒了?”

她觉得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高兴的。

青阳敏言却没有半点回应,只顾把手机还给她:“我的衣服呢?”

尸体在垃圾筒里,不远处就是地铁入口。

周围都被清空了。不过上班时间,本来也没多少路人。

青阳敏言和朱离一路畅通无阻,老远就看到姜德海吊着个胳膊在指挥现场,他带的新人张强俨然成了他的副手。梁永强却不见人影。

姜德海一回头看到他们,特别是青阳敏言,脸上微微一惊。

“你们俩怎么回事?”姜德海问,“脸色都差得可以。”

朱离:“他发了几天烧,我只是为了照顾他没睡好。”

几天?姜德海一下子想到青阳敏言发烧是为了救他,不禁有点儿不自在。

青阳敏言问:“梁组长呢?”

姜德海:“去省里开会了。可能……”想想还是告诉他们,“会有调动。”

青阳敏言不觉正色,朱离更是吃了一惊。

姜德海不想讲太多题外话,对他们一招手,一边将人引向尸体,一边简单介绍情况。

“死者黄静,35岁,前两天傍晚下班后应该去接上小学的儿子,但是一直没有出现。老师联系不上她,又联系了她老公。之后,她老公又联系她的工作单位,同事说她是准点下班的。再之后,又联系了亲友,都没有她的消息。他们自己找了两天,把她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了,也没用。”

“今天一早就报了警。”

“她每天上下班都是坐这条地铁,派出所当然要列为重点搜索区域。”

“然后,有位同事在经过垃圾筒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和腐臭的气味,打开盖子一看……”

姜德海停到垃圾箱旁,做了个请看的手势。

朱离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。垃圾筒里的腐臭气味已经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,她不想太考验自己,干脆捂住口鼻再多让开几步。

青阳敏言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,还更上前一步。

黄静几乎是以体前屈的姿势,被折叠着塞进垃圾筒的。

妆容早花了,粉底斑驳,口红也擦坏了,一直抹到腮上,穿一身姜黄色带碎花的半长袖连衣裙,脚上一双银色坡跟鞋。头上有明显的钝器损伤,颅骨都凹陷进去了一块,满脸的血一直流到脖子上,祼露在外的脖颈、手臂上也有多处抓痕、咬痕。

尸体搬出来背朝上的放平后,才发现后脑勺都被打烂了,脑浆和血液混成一片,背部也有肉眼可见的塌陷。

老法医认为也是由钝器猛击,很可能是圆头锤之类的,导致肋骨粉碎性骨折而造成的。

“死者生前有过非常激烈的打斗,”他说,“解剖的话,内脏的损伤恐怕会更严重。”

姜德海:“但是她的衣服鞋子却还是好好的,和她失踪时的穿着一样,应该是死后才被人穿上的。”

朱离:“就是凶手给她穿的嘛!”

姜德海笑笑:“那不一定。黄静反抗得非常激烈,凶手受伤也不轻,哪还有那个力气再给她穿衣服鞋子,再扔到这里。可能是帮凶吧。”

青阳敏言:“或者是真正的主谋,动手的人不过是他的工具。”

他指向死者脖颈、胳膊上的抓痕,手背上还有咬痕。大家随即看过去。

青阳敏言:“抓痕的指间距离不大,齿痕也偏小,直接动手的人很可能也是女性。”

老法医:“也有可能是体格较小的男性。”

青阳敏言:“但是绝大多数的男性不会擦口红。”

众人一愣,赶紧又跟着青阳敏言的手指看向死者的右手,大拇指上也沾着少许口红。

姜德海:“这个是她自己的口红吧。”

青阳敏言断然否定:“不,和她自己的口红颜色不一样。”

姜德海不服气了:“明明就一样,不都是红色吗?”

青阳敏言:“红色也有很多种。她嘴上的是复古红,手指上的是枫叶红。”

大家面面相觑,包括唯一的女人朱离。

多说没用,还是上直观的比较最好。青阳敏言掏出手机,快速地搜索到两种口红色号的试色图,先将复古红对应死者嘴上的口红,再将枫叶红对应死者手指上的,然后再将两种色号同屏。

大家终于感觉到这是两种不同的颜色了。

姜德海默默地看向朱离。

朱离瞪回去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姜德海连忙转回头:“没什么没什么!”

朱离大怒:“不化妆的女人也有很多!”

姜德海哪敢再惹她,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敢有了。

青阳敏言收起手机:“死者在和凶手打斗时,手指蹭到了她的口红,指甲里也有她的皮肉,也就是说死者也抓挠过凶手。”

“可是明明有锤子之类的凶器。”

青阳敏言转头面向朱离:“假设我手上拿着一把锤子。”

朱离还有点儿发愣,就见青阳敏言二话没有,狠狠地向她砸来。就算他手里拿的只是空气,朱离还是被那股气势吓得连忙用胳膊挡住头。青阳敏言再度逼近,朱离扭头就跑。

青阳敏言停住了:“看见了吗?”

“凶手应该是有压倒性的优势,怎么还会让死者有机会跟她进行激烈打斗?”

“从死者的角度来说,一个普通人面对一个拿着锤子的凶手,本能也是躲闪和逃避,怎么可能冒着被锤击的巨大风险,徒手去争斗?”

众人齐齐惊醒。

朱离还愣愣地抬着胳膊,被青阳敏言看了一眼才放下。她没有办法像他那样收放自如,心口还残留着突遭袭击过后的悸动。

青阳敏言继续他的分析:“会造成这种情况,只有一种可能,凶手一开始没有凶器。”

“只有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,双方才能发生足够激烈的打斗。”

“然后凶器的出现,打破了平衡,导致死者迅速被杀。”

“她先是头部被打破,转头就跑。凶手从后面追上,再度锤击。这时死者身体失衡,向前倒下,所以凶手没有打到她的头部,而是下滑打到了她的后背。”

“死者完全跌倒,失去抵抗能力。凶手多次敲打她的后脑勺。”

“在凶手停止之前,她就已经死了。”

尽管青阳敏言的语言都平淡得不能再平淡,丝毫没有煽动的意思,朱离的眼前还是浮现出血淋淋的一幕:一个女人疯狂地舞动铁锤,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另一个女人的后脑勺上,砸得鲜血飞扬、脑浆迸裂也不肯停下……

胃里忽然涌起一股恶寒,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胃。她不想吐,只是觉得一阵一阵抽搐地疼。

姜德海征求专业人士的意见:“老前辈,您怎么看?”

老法医:“尸体的情况完全支持他的推论。不过,讨论案情我就不参与了,我还是喜欢解剖。”

姜德海这回学乖了,忙千恩万谢地把人送走。

他回头道:“这么说,凶器不是凶手一开始就准备好的?”

青阳敏言:“对。凶器也不会是死者一开始就准备好的。否则,情况就应该倒转了。”

“所以,凶器应该是第三人准备的。她们激烈打斗的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抢夺凶器。”

“而这个第三人,显然也没有帮助任何一方抢夺凶器。尸体的伤痕显示,直接动手的人只有一个人。”

“那他在干什么?”姜德海有点儿心寒,“在一旁只是看着?他准备了一把锤子,就是为了看她们互相殴打,看谁能杀了谁?”

青阳敏言:“你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?”

姜德海说不出来。

他明白了,为什么青阳敏言说,还有一个人可能是真正的主谋,动手的人只不过是他的工具。

他看一眼黄静残破的头颅。

她只是运气不好。如果她运气好一些,也许躺在这里的受害者就是另一个女人。

青阳敏言:“死者被抛尸在地铁站入口,这条地铁又是她每天上下班必坐的,主谋这么做可能是有某种特殊的含义。地铁站会有线索。”

姜德海:“已经安排人手去调查了,包括地铁入口附近。”

青阳敏言起身:“那就先等调查结果吧。”

梁永强不在,姜德海得挑大梁,于是送青阳敏言和朱离回去的任务就落到了张强的头上。

青阳敏言:“你这次还是没画画?”

朱离“嗯”了一声,都有点儿不好意思。

青阳敏言也就不再多问,只在心里疑惑:难道这次也不是恶魔附体后的“牺牲”,直接杀人?

最近的案子里,被恶魔成功附体,并且高度融合的“牺牲”,也就只有乔志新了。他成功地操控别人去杀人,两次。

而朱离通过作画提示恶魔名字的异能,只能对“牺牲”直接杀人才有反应,间接杀人是不行的。

乔志新,附体在他身上的恶魔到底是什么名字?为什么如此地热衷于操控杀人?